‘冷静!
    程本初,冷静!’
    他在心里拼命对自己呐喊,
    ‘此次考核,是老祖亲自所设,祖爷爷也在看着。
    这是我的机会,惟一的机会!’
    ‘以我的灵根资质,若无特殊机缘,家族资源有限,能扶持到练气后期便是顶天,
    筑基更是痴心妄想。
    唯有展现出足够的价值,让老祖、让族中看到潜力,才有可能争得那一线缥缈仙缘!’
    ‘老祖传法,设此考核,用意绝非仅仅是击败这头畜生。
    老祖要看的是我们对那两门神通的领悟与运用!
    是越阶而战的潜力!’
    ‘必须赢得漂亮!
    赢得干脆!
    像以前那样缠斗、游走、寻找破绽的斗法习惯,在绝对的速度和力量差距面前,只会让我迅速落败。
    必须用老祖所传之法,一击定鼎乾坤!’
    电光石火间。
    纷杂的念头在程本初脑海中飞速流转、沉淀,最后只剩下无比的坚定。
    他眼中的惊惧,也如同潮水般退去,
   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    就在这时——
    笼罩在狮鳞兽身上那股令它战栗、不敢妄动的恐怖威压,骤然消失!
    “吼——!!!”
    积压的暴戾与恐惧瞬间化为最疯狂的杀意!
    狮鳞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,周身雷光“刺啦”一声爆闪,幽蓝色的电蛇疯狂窜动,将它庞大的身躯包裹。
    四爪猛蹬,坚硬的地面被刨出深坑,
    它整个身体化作一道贴地疾驰的狂暴雷光,带着腥风与毁灭的气息,直扑程本初!
    血盆大口张开,森白利齿的目标,正是那小小人儿的头颅!
    这一扑,快如闪电,势若奔雷!
    属于一阶上品妖兽的凶威彻底爆发!
    “初儿!”
    光幕外,程平安脸色一变,几乎要控制不住出手。
    然而,
    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程本初动了!
    他没有像众人预想的那样惊慌后退,或是匆忙祭出防御法器。
    在狮鳞兽挣脱束缚、雷光乍起的同一刹那···
    他紧绷的小腿肌肉骤然发力,足下生风,身形向右侧如鬼魅般滑开!
    动作幅度不大,却妙到毫巅,恰恰在狮鳞兽扑击路线将及未及的边缘,
    与那致命的雷光爪牙擦身而过!
    险之又险!
    与此同时,他蓄势已久的小手疾挥!
    “咻!
    咻咻!!”
    数道淡青色、边缘流转锐芒的风刃,发出尖锐的破空声,
    并非斩向狮鳞兽防御最强的头颅或背部鳞甲,
    而是刁钻地射向其扑击时相对脆弱的腹部、后腿关节以及——
    那双凶光四溢的血目!
    攻敌之必救,扰敌之节奏!
    这一闪一击,时机把握精准无比,仿佛早已计算妥当。
    若他慢上一瞬,此刻已在狮鳞兽爪牙之下;
    若他快上一线,狮鳞兽亦有足够余力变向追袭。
    “好!”
    场外,程慧镶等青年眼睛一亮,忍不住低喝。
    “临危不乱,判断精准!”
    程智法赞叹。
    “这等战斗意识……当真只是十二岁的孩子?”
    程伦诚也面露惊容。
    便是程不争,一直平静无波的眼中,也掠过一丝清晰的满意之色。
    程平安高悬的心,也稍稍落下半分,紧握的拳头松了松。
    狮鳞兽显然没料到这“小点心”如此滑溜且反击迅捷,扑空之下,
    怒吼连连,雷光暴涨,
    挥爪便将几道袭向要害的风刃拍碎。
    然而,就是这么一耽搁的瞬息——
    程本初要的,就是这一瞬!
    他清秀的小脸上再无半点犹豫彷徨,双手在胸前迅疾结出一个奇异的手印。
    “镇!”
    一声稚嫩却坚定的低喝,从他口中迸出。
    嗡!
    以他为中心,一点微不可查的银色涟漪荡漾开来。
    下一刻,
    一片方圆两丈、略显虚幻、光影扭曲的奇异空间投影,如同海市蜃楼般骤然降临,
    不偏不倚,恰好将刚刚击碎风刃、正欲再次扑击的狮鳞兽笼罩其中!
    神通——十方噬空域!
    狮鳞兽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滞,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。
    它周身暴躁跳跃的雷光像是遇到了克星,瞬间黯淡、凝涩。
    它疯狂挣扎,怒吼震天,利爪刨地,雷光拼命闪烁试图撕裂这无形的束缚,
    但那片扭曲的光影空间只是微微荡漾,将其牢牢禁锢在原地,
    动作比之前迟缓了何止十倍!
    然而,程本初的小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    维持这镇压之力,对他炼气四层的修为而言···
    负荷极大,法力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。
    也幸好这头妖兽仅仅堪比炼气后期。
    同样!
    他也知道,自己只有一次机会。
    没有丝毫停顿,在狮鳞兽被镇压的刹那···
    程本初强忍着经脉的胀痛和意识的微微晕眩,手中印诀再变,更为繁复,更为艰难。
    他全部的心神、残余的法力、乃至一股不屈的意志,都倾注于这一式印诀之中。
    “先祖印记……凝!”
    他咬牙,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。
    一道模糊的影,自他背后凭空浮现,迅速由虚化实。
    虚影面目不清,通体流转着淡金色的微光,散发着一种与程本初自身灵力迥异、更为凝练浩大的气息。
    神通——远祖印记!
    虚影出现的瞬间···
    程本初感觉身体一阵发虚,好似突然少了什么?
    眼前也有些发黑。
    但他死死撑住,用尽最后力气,并指朝着那被困的狮鳞兽,遥遥一点。
    背后的淡金虚影,随之同步动作,模糊的手臂抬起,一指凌空点出。
    一道凝练如实质、仅手指粗细的金色光束,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,
    速度快得超越了在场绝大多数低阶修士的视觉捕捉!
    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,但那金色光束所过之处,空气泛起细微的涟漪,
    一股令人心悸的锐利与穿透之意弥漫开来。
    金色光束的目标,并非狮鳞兽坚硬的额心鳞甲,也非相对脆弱的眼睛,
    而是它大张的、怒吼不断的血盆大口!
    噗!
    一声轻响,仿佛热刀切入牛油。
    金色光束毫无阻碍地没入狮鳞兽咽喉深处。
    狮鳞兽疯狂挣扎的动作骤然僵住,血红的兽瞳猛地睁到极致,
    其中暴戾与疯狂迅速被无尽的惊恐和茫然取代。
    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怪异声响,周身的雷光彻底熄灭。
    下一刻。
    轰!
    那庞大的、披覆鳞甲的妖躯,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,推金山倒玉柱般,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,溅起一片尘土。
    猩红的血液,缓缓从它口鼻中渗出,染红地面。
    死了。
    一头凶悍的一阶上品狮鳞兽,从挣脱束缚到毙命,不过短短两三息时间。
    场中一片寂静。
    光幕内,程本初小脸惨白如纸,胸膛剧烈起伏,大口喘着气,额发被汗水浸湿,紧贴在前额。
    维持“十方噬空域”消耗的法力,催发“远祖印记”也让他心神力量大损。
    几乎耗尽了他所有法力和心神。
    但他依旧站得笔直,黑亮的眼眸看向光幕外的两位长辈,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。
    光幕外,短暂的沉寂后——
    “好!”
    程慧镶忍不住抚掌低赞,眼中异彩连连,
    “干脆利落!
    时机、决断、神通运用,无一不佳!
    本初这小子,真是给了我们一个大惊喜!”
    “原以为至少要缠斗一番,没想到……竟是瞬杀!”
    程智法也满脸惊叹,
    “那‘十方噬空域’神通禁锢的时机妙到巅峰,‘远祖印记’更是精准狠辣,直取要害!
    这份战斗天赋……”
    程伦诚亦是点头,语气带着感慨:
    “我们都小看他了。
    看似简单,实则对战斗节奏、神通衔接、
    乃至心性,要求都极高。
    此子,未来可期。”
    一众青年修士纷纷颔首,看向程本初的目光,已与先前大不相同。
    而程青儿、程本海等小家伙,在短暂的呆滞后,猛地爆发出小小的欢呼。
    “赢了!
    小初赢了!”
    “好厉害!
    一下子就打倒了!”
    “好厉害!”
    程青儿也松了一口气,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,用力挥了挥小拳头。
    程平安更是长舒一口气,眼中担忧尽去,只剩下满满的欣慰与自豪。
    他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父亲。
    程不争面上笑意深了些,
    他随手一挥,那光幕连同其中狮鳞兽的尸体一同消散。
    随即,他看着场内那个摇摇欲坠却强自站定的少年,温声道:
    “不错。”
    “心性、悟性、决断,皆有可圈可点之处。
    这两式神通,你已初得神韵。
    下去好生调息吧。”
    “是,老祖!”
    程本初听到这声“不错”,眼中骤然迸发出明亮的光彩,强撑的力气一松,身子晃了晃,连忙恭敬应声。
    这简短的评价,对他而言,重逾千斤。
    “初儿!”
    程平安早已按捺不住,一个闪身来到程本初身边,扶住他,灵力温和地探入其体内,检查有无暗伤,脸上是掩不住的心疼与骄傲,
    “快,把这颗回气丹服下。
    感觉如何?可有哪里不适?”
    程本初就着祖爷爷的手吞下丹药,感受到一股暖流化开,疲惫稍减,摇摇头,露出一丝真心的、带着点虚弱的笑容:
    “祖爷爷,我没事。
    让您担心了。”
    “傻孩子……”
    程平安轻轻拍了拍他的头,眼中感慨万千。
    程不争的目光已从程本初身上移开,再次投向剩下的几个小家伙,语气依旧温和,
    却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压力:
    “下一个,谁来?”
    小家伙们互相看了一眼,这一次,眼中的犹豫和畏惧,似乎被方才程本初那干脆利落的一战,驱散了不少。
    一种混合着跃跃欲试和不想被比下去的斗志,在他们稚嫩的眼眸中燃起。
    “我来!”
    下一刻!
    程本海那小小的身影在迈入光幕的瞬间,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。
    外界所有的声音——
    族兄族姐们的议论、同伴们的惊呼、甚至老祖与祖爷爷的鼓励——
    都骤然远去、模糊,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。
    取而代之的,是死寂,是扑面而来的、带着土腥与血腥味的沉重压力,
    以及那双自尘土飞扬中缓缓睁开的、毫无感情的暗黄色兽瞳。
    地龙妖兽庞大的身躯彻底显现。
    它四肢微屈,肌肉贲张如虬龙,周身土黄色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,流淌着玄奥的光泽,隐隐与大地共鸣。
    它没有立刻攻击,只是用那双竖瞳冷漠地锁定着闯入者,
    如同在看一只渺小的虫豸。
    这种居高临下的审视,比直接的咆哮扑杀更令人心悸。
    程本海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,几乎要停止跳动。
    方才在外面强装的镇定,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和凝如实质的杀意面前,顷刻间土崩瓦解。
    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,喉咙干涩得发疼。
    握着法器的小手,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,微微颤抖。
    “吼——!”
    没有预兆,地龙妖兽动了!
    它并非直线冲撞,而是四肢猛地蹬地,庞大的身躯竟异常灵活地化作一道玄黄流光,
    并非扑向程本海原本站立的位置,
    而是诡异地划出一道弧线,封堵了他可能闪避的退路。
    同时,前爪扬起,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,狠狠拍下!
    爪风未至,那沉重的压力已经让程本海周身的空气都变得粘稠,脚步迟滞。
    快!太快了!
    程本海脑中一片空白,什么【十方噬空域】?
    什么【远祖印记】?
    近日里演练过无数遍的神通,此刻全都忘得一干二净。
    唯一的念头,就是躲开!
    活下去!
    几乎是求生本能驱使,他完全不顾形象地向前一扑,使出了最粗浅的凡俗武学——
    懒驴打滚!
    动作狼狈至极,毫无修士风范。
    “嗤啦——!”
    锋利的爪尖擦着他的后背掠过,将他崭新的衣袍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,
    冰冷的寒意与火辣辣的疼痛感同时传来。
    若非他扑得够快,这一爪足以将他开膛破肚。
    光幕外,惊呼声四起。
    程青儿吓得捂住了小嘴,程本初的眉头也微微蹙起。
    一众青年修士中,叹息声、摇头声更甚。
    “临场心怯,此乃修士大忌···”
    “连神通都忘了用,只凭本能躲闪,如何能胜?”
    “···”
    ······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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